2006/09/04

瑞士建筑师文化

转载自NCTU Artecture Forums
提契诺新建筑
【提契诺】系瑞士意大利语区,除了因其孕育出许多当代杰出建筑师,更因为当地建筑风格独具,为建筑界之重要地区。「瑞士提契诺当代建筑展」已巡回欧美共十余个国家,以记录性手法展现这个阿尔卑斯山城在世界建筑史上的独特地位。
1970年代中期,在瑞士意大利语区的提契诺刮起了一股新的建筑潮流,这是自哈勒住区计划以来瑞士建筑第一次在国际建筑舞台上亮相,引起国际建筑界的广泛注目。一批以马里奥•博塔、卢基•斯诺契、 奥雷里欧•加尔费梯(Aurelio Galfetti)、里维欧•瓦契尼(Livio Vacchini)、马里奥•康比 (Mario Campi)等为代表的提契诺建筑师,把意大利的理性主义与传统的地方建筑相结合,实践一种基于地方文化的现代建筑理念。可以说,这一现代建筑的地方版本,即所谓的“提契诺学派”(Ticino School),奠定了当代瑞士建筑成功的基础。
自1980年代中以来,瑞士建筑的重心从提契诺转向瑞士北部的德语区。国际上对瑞士建筑的关注也渐渐由南往北。受罗西影响的一代建筑师,发现提契诺的经验不能在瑞士北部的文脉中加以复制,于是他们重新开始对现代建筑的反思和寻根。同时,法比欧•瑞哈特(Fabio Reinhart)和米鲁斯拉夫•希克(Miroslav Sik)在ETH任教,他们注重日常事物、关注场所氛围的建筑观(Analogue Architecture)对瑞士北部格老宾登州(Graubuenden)的年青建筑师安得利阿斯•迪普拉彻斯(Andreas Deplazes)、 迪特•荣格林(Dieter Juengling) 和瓦勒里欧•奥加提(Valerio Olgiati)等产生很大影响。
其实,瑞士建筑设计师早就在世界上享有盛誉。例如,在中世纪,瑞士提契诺州的名师Domenico Fontana 在16 世纪就出任了罗马教皇西斯科特五世的首席建筑设计师, 好几位提契诺州的建筑设计师参与了帝俄新都圣彼得堡的修复工程。今天, 提契诺建筑流派的代表人物是 Mario Botta。此外还有其它许多瑞士建筑工程师也留下了不凡的建筑作品。
第一个例子,几年前,瑞士 Herzog & de Meuron 建筑公司的建筑师们从 200 多名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获得将英国泰晤士河畔陈旧的 Bankside 发电站改建成现代艺术博物馆的项目,造价为6800 万英镑,工程受到英国媒介和公众的一致好评。
第二个例子是,在德国柏林近郊的 Nauen, 市政当局决定建造一所生态型、节能型和富有美感的学校。这一艰难任务最终由瑞士圣加仑的建筑设计师 Bernhard Buhlmann 和专门从事木建筑的Kesswil地区的 Holztechnik Kolb 公司完成。由于采用了新的木建筑手段,这幢多层楼房具有独特的魅力,技术价值超出了标书的要求。
从16世纪罗马教皇的宫殿到 20 世纪波士顿的 Charles 河大桥,瑞士的能工巧匠始终走在设计建筑工程发展的前列。智慧的中国人民在历史上曾经修建了巍峨壮观的紫禁城和其它众多的传世之作,自当独具慧眼,欣赏品味瑞士设计师和建筑师的杰出才能。 瑞士的民用工程值得夸耀。瑞士乃山地国家,这要求其国民做出巨大努力才得以生存。瑞士人因此而成为开挖隧道、筑坝和造桥的冠军。瑞士的建筑设计师在世界上声誉极高。
当世界某地要修建博物馆或重要建筑时,业内人士的首选大师往往包括瑞士知名建筑师 Mario Botta。瑞士在建筑安全、防火预警、中央电子商务管理建筑群、合理采温等技术领域都处于世界领先地位。 瑞士建筑设计享有全球盛名并非始自今日。举例说,1931 年,瑞士工程师 Othmar Amman 设计修建了美国纽约著名的乔治.华盛顿大桥。这是世界上第一座悬挂式大桥,跨度超过一公里。1964 年,他又设计修建了 Verrazzano Narrows 大桥,该桥在15年内一直保持着悬挂跨度世界第一的记录。
这一优秀传统今天仍在发扬光大。瑞士教授 Christian Menn 最近为美国波士顿市 Charles 河上设计建造一座极宽的大桥,上面要铺14个车道,下面还可通航。该地段的河岸高度相差很大,形成陡坡,修建难度大。市政当局提出的第一个方案被波士顿市民拒绝后, Christian Menn 的斜拉钢索,加上两座 80 米桥拱门座的方案,被市政当局采纳,也赢得了当地民众的赞赏。
瑞士公司的业绩不仅在美国,而且在世界各地都处处可见。例如,最近在墨西哥 Zimapan 地区刚刚竣工的 22 万立方米钢筋水泥的巨型大坝纵向结构,工期仅为 12 个月。更了不起的是该工地只能通过隧道施工。又例如在斯里兰卡、加拿大和葡萄牙的摩天大楼,在马来西亚、土耳其和摩洛哥的大坝,在韩国、英国和美国交付使用的热力发电站设备等。
瑞士建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令人瞩目。一大批瑞士建筑师如彼得•卒姆托(Peter Zumthor)、罗杰•迪纳(Roger Diener)、马里奥•博塔(Mario Botta)、麦里和彼特(Meili & Peter)、吉翁和古耶(Gigon & Guyer)、布克哈特和舒米(Burkhalter & Sumi)、赫尔佐格和德•黙隆(Herzog & de Meuron)等不仅把瑞士建筑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还以其非凡的建筑成就享誉全球。2001年,赫尔佐格和德•黙隆( Herzog & de Meuron)获得普里策奖,这不仅是对他们富有创新和实验精神作品的奖励,也是对常年来瑞士建筑所获成就的认同。
瑞士位于欧洲中部,26个省,德、法、意和罗曼语方言4种语言,是一个多元化、多语种的小国。由于地理环境和语言的多样化,各个地区都保持着自己鲜明的特色。因为各自所受的不同的文化背景和地理环境的制约和影响,瑞士建筑师可以说是一群不同类型的人,瑞士建筑因而也没有一种标签式的明显的统一风格。正如马丁•施泰因曼(Martin Steinmann)指出的,瑞士建筑没有一种均质的民族风格,瑞士建筑可以理解为是对一系列事件或片刻的共享,而这些事件或片刻与其地理环境或语言区域相关的文化传统紧密相连。然而,长年的民主传统,整合的政治原则和相应高度发达的相互协让的文明,以及700多年来持久的和平给瑞士建筑留下了祥和安宁,优雅精细和平实坚固的特征。在某种程度上,瑞士建筑可以与瑞士军刀或手表相比,具有精心构造的细部。
随着20世纪初青年风格的传入,瑞士在建立一个富裕的现代文明的过程中也奠定了现代建筑的基础。现代主义成为瑞士这一理性和富裕的国家唯一可以接受的风格和背景。即使在1980年代,瑞士以外的许多地方都产生对现代建筑的信仰危机,但瑞士人还是对现代主义一往情深,并持续地从中吸取养份。当代瑞士建筑就显示出1930年代新建筑运动(Neues Bauen)的影响。新建筑实用理性的思想曾对现代主义的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诺伊布尔工厂联合会住宅(Werkbund Siedlung Neubuehl,1929-32)就是一个著名的例子。
二次大战后,经济快速发展。在1960年代初第五工作室(Atelier 5)以其具有想象力并经济实用的哈勒住区(Halen Housing Development,1957-61),成为欧洲郊区住宅的典范。到1970年代,伯恩哈得•霍斯利(Bernhard Hoesli),卢基•斯诺契(Luigi Snozzi),多尔夫•斯奈布利(Dolf Schnebli)和阿尔多•罗西(Aldo Rossi)等在苏黎世高等技术大学(ETH)执教。他们,尤其是罗西,对当时还在ETH念书的一代建筑师如赫尔佐格、德•黙隆、罗杰•迪纳、克里斯蒂安•舒米等产生深远影响。
瑞士当代建筑的一个显著特点是简约。极少主义成为瑞士建筑的一个商标。“瑞士盒子”(swiss box)或“极简主义盒子”(minimalist box)常被用来描述瑞士当代建筑这一简约的特性。当然这种描述过于片面和简单。瑞士当代建筑所谓新的简洁(new simplicity)并不是以简洁而简洁,而是许多其它概念和目的的必然结果。实际上,这是一种严格意义上的形式和手段的约简。它不是由于形式或手段的贫乏,也不是指那种简单满足一种功能的形式。它包含一种人对知觉的追求,是一种策略,是与建筑赋予人的视觉的效果和生理的影响紧密相连的。瑞士建筑转向极少主义也是对当今形式主义泛滥的一种排斥。回归简洁意味着对后现代的摒弃和对设计逻辑的尊重。瑞士建筑简洁、明晰的几何形体也受早年的现代主义者如卡尔•莫舍尔(Karl Moser)和奥托•沙尔维斯比(Otto Salvisberg)等人的影响。许多建筑师还从当代艺术中寻求线索,尤其是从极少主义艺术家那里吸取灵感,在设计中摈弃任何没有理由存在的东西,使建筑以基本的形体存在,有效地呈现形体的物质性,并以其蕴藏的丰富的暗示和联想,与人产生共鸣。瑞士建筑师甚至可以和炼金术士(alchemist)相比,他们提取和表达本质,把普通的形式、通常的类型和材料在美学和艺术上转变为可爱、珍贵和精致的物体。
瑞士建筑这种简洁的形式曾被马丁•施泰因曼称为“力形”(forceful form)。当然这种“力形”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形状,也不意味着它应该以一种简单的方式来感知,它包含更多的内涵。瑞士极少主义也充满了差异,有时甚至是互相矛盾,如罗杰•迪纳、麦里和彼特关注建构和结构的清晰;吉翁和古耶、布克哈特和舒米探索预制件应用的新途径;卒姆托关注工艺和天然材料营建的气氛和质量;赫尔佐格和德•黙隆则持续地在探究人对表皮材料的知觉。
瑞士人对盒子的亲和以及崇尚简约的品性也源自加尔文清教徒的传统及其农耕文明。另外,财富在这里很少外露,而是以一种谨慎的掩饰来珍爱质量与精神。简单通常被理解为便宜,但在瑞士简单往往被理解为非常昂贵。
现代建筑长期关注的是功能、结构、空间的流动等等。而当代瑞士建筑师注重的是建筑怎样被包裹的问题,即建筑的表皮。当然,这并不是说空间、结构等不再重要,只是焦点转向了建筑表皮、材料及其构成方式,关注怎样正确地使用材料,怎样呈现材料的本性,并使之与设计的逻辑相一致。
瑞士建筑师喜用普通日常的材料并以某种新的方式来表现它们,使其在不同的文脉中获得新的活力。混凝土是20世纪现代建筑的基础材料,也是瑞士建筑的神话之一。当代瑞士建筑师不仅将混凝土作为一种常规材料广泛应用,而且尝试各种不同骨料的组合等来构成非常效果,反映建筑师各自独特的设计意图。玻璃这种不随时间改变,不受风雨侵蚀的材料也被瑞士建筑师用到极致。他们关心的不再只是玻璃材料的客观性能如透光或镜面反射,更是它所传达的效果:透明、半透明和不透明的富有层次和变化的效果。正如克里斯蒂安•舒米所说的,新的保温和结构技术改变了人们对玻璃的感知,人们可以仅仅谈论玻璃的效果,而不再只是玻璃本身。
在瑞士,木材被广泛使用,可以说是瑞士建筑的关键词之一。卒姆托1980年代末建成的圣•班内迪奇教堂翻开了木构建筑的新篇章。瑞士建筑师和工程师一直在探索木材在结构、形式和美学上更广泛的应用价值。瑞士建筑师在木构建筑上的创意是有目共睹的,如麦里和彼得在比尔的瑞士木材工程学校,卡明纳达(Gion A. Caminada)在符林村的更新实践。当然,用木材建造不仅仅是因为它是当地的建筑材料,也不是简单地为了尊重某种特定的环境如瑞士的山村,而是因为木头能营造一种气氛,一种由该材料的温暖和触觉抚摸的特性所引起的气氛和它宜人的气息。
瑞士建筑师用材料表达材料自身的质量,但不仅仅是用常规的手法。他们在寻求隐藏其后的属性和质量,另一种在结构或立面之后的现实,用赫尔佐格的话是“隐藏的自然的几何性”(the hidden geometry of nature),卒姆托的话是“美的内核”(the hard core of beauty)。
在瑞士,大多数公共和私人项目都是按照竞标的程序给予的。设计竞赛是瑞士建筑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且有悠久的传统。这种民主、透明的机制给建筑师尤其是年青建筑师以平等的机会,能保证和鼓励他们的成长。瑞士建筑师喜欢用作品说话,通过作品来表达其对建筑的关注点或者说建筑观。他们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建造师,并有强烈的欲望和责任感来关注设计的理想怎样被实施。他们不仅设计、绘图、估算造价、还监理施工,往往还是总承包者,可以控制建造,并能在施工过程中对细节加以适时的调整,使苦心经营的设计意图和细节能得以圆满实现。关注细部是瑞士建筑师和工程师基本的道义和质量,也是从未失去过的瑞士建筑的基本特征。
在瑞士因为地价昂贵,建造的费用相对整个项目投资是极少的一部分。而丰厚的设计费足以使建筑师从有限的几个经心完成的作品中达到可以接受的生活标准,而无需疯狂地抓革命、促生产。从设计到完成,瑞士建筑一般需要有10来年的时间,这样可以使建筑师把建筑精工细做,并保证业主能长时间地享受其成果。
瑞士建筑师及其作品千差万别,但他们都持续分享对现代主义的迷恋;他们植根家园,但同时与外部世界保持广泛而密切的联系;他们知道怎样去呈现高度都市化的建筑文化;他们讲求结构逻辑,关注细部构造,重视材料和效果;他们没有浮夸的言语和所谓的“英雄气概”。 正如罗伯特•瓦瑟尔(Robert Walser)所说:“我们没有为国王或皇帝建造的广场,我们的城市街道也不是为了君王奢华的队列行进而建造的;我们的住房不是宫殿,但也不是牛棚;我们的教堂并不豪华,市政厅虽简单但有尊严;我们的灵魂就如我们的住房,简单而富有;我们的心灵就如我们生活的地方,粗犷但肥沃。”在这样一个童话般美丽的国家,瑞士建筑师植根土地和心灵,把理性与感性合二为一,并在世代相传中,以一种不同寻常的简洁、洗炼的设计哲学把瑞士建筑合成一种新的质量,并以其开放的胸襟拥抱着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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